茅伺诚

Salute to anger and pain.
爱发电同名:茅伺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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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煎雪】断枝(上)

  *向导!赵小棠 X 哨兵!孔雪儿

       *前后有攻受意义

  1.


  她先是听见薮猫叫了一声——低低的吼声,从喉咙底滚出来,是一句警告。一声闷雷掉进她的耳朵里,揪着神经末梢生出疼痛。


  赵小棠低下头,看见薮猫正叼着她的裤脚朝门外拽。大猫尾巴上的毛耸起来,爪子勾在地面上,肉眼可见的焦急。她放开禁制让精神力顺着链接探出去,触及到的混乱让她的后背瞬间一片冷汗。并不从属于她的痛苦从另一端传过来,长了倒钩的藤一样抽在她的脊梁上。


  “那什么。”赵小棠撂了筷子,冲着一桌子围着小煮锅嗦螺蛳粉的女孩儿们开口道,“我有点事儿,先走了昂。”她在一干人惊讶的目光里站起身来,抬手一摆,从腰上把外套解下来,罩住背上汗水淌出来的印子。


  “怎么了小棠?”林小宅从自己那缸子粉里抬头。


  “哇赵小棠,”虞书欣坐直了身体,接口道,“你不会打算这个点趁大家吃东西的时候去练习吧?”她摇头,仿佛谴责一个逃兵,“你这可是在破坏团结!不可取,极其得不可取!”


  “我是这种人么?”赵小棠被她逗笑,挑着眉毛翻了个白眼,“你这叫恶意中伤蓄意诽谤哈。”又接着道,“我真有事儿,今天我的份儿都归你们了,下回我再吃回来成不?”


  虞书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拿着筷子往外挥了挥:“哎呀走吧走吧,赶紧走。”另一只手勾起林小宅的胳膊,嗲声嗲气道,“小宅,下次咱们就不带她了,什么呀居然还有吃一半逃跑的!”


  林小宅笑笑,拍拍虞书欣的手背,同赵小棠挥手:“好的,下次再约。”


  顺着链接传来的扭曲疼痛全都堆在额角,赵小棠分出心神尽量朝另一端送出一些安抚信息。但心知肚明连她都痛到这种地步了,隔着链接送过去的安抚对那边的哨兵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她含糊地应了一句,转身去开门。


  安崎自始至终都在安静地吸粉喝汤。在场唯一的哨兵隐约地闻到在螺蛳粉的制裁下仍旧波动开来的冷木气息向导素。她余光看着赵小棠脚边焦躁地一声一声低叫的大猫,沉默地张嘴咬断了一块火腿肠。


  


  2.


  宿舍的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哨兵混乱的信息素从门口汹涌地溢出来,层层叠叠得像一声声尖利的求救——光是锋利的,声音是锋利的,空气是锋利的。所有的感官暴露在外,接受到的一切无一不成为痛楚。她的哨兵攀着岌岌可危的精神链接,说救我。说小棠,救救我。


  赵小棠深深地呼吸,有风雪在她的精神图景里肆虐,最高处参天的冷杉笔挺,甚至连枝杈都纹丝不动。她微微皱眉,一边张开精神屏障将这些外泄的痛呼全部包裹起来,一边暗暗庆幸厂内哨兵向导的比例不算太高,应该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眼皮子底下的这场风暴。


  她从口袋里往外掏钥匙,手指抖得捻不牢那片金属。靠着门眯着眼睛开锁的时候她回想了近几日的作息,思忖着是不是应该把五天一次的精神屏障加固改成三天一次。金属片终于被她按进锁孔里,她拧开门闪身进去,散出去的精神力末梢传来拐角处哨兵接近的信息。


  啧。赵小棠咋舌,收束精神屏障,暗暗松了口气——好险就要撞上觉醒东方那两头体力过剩的狼。她放松下来深吸了口气,遍布在寝室里的焚烧的焦枯味道便直直地冲进她的口鼻。她咀嚼着这股熟悉的味道,仰起脑袋朝着自己的床位轻声道:“雪儿。”


  裹在向导被子里的哨兵狠狠地打了个颤。向导的声音通过链接和空气一起传过来,冲破过载的信息垃圾被她的耳朵识别。快要溺死在水里的人暂时地得到了一口氧气。


  浸水的棉花一样裹挟着她的嘈杂声短暂地停止了片刻,即便空气仍然过分寒冷到像刀一样割着她的呼吸道,孔雪儿还是勉强地撑起身体,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朝向导伸出手——她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功能,过多的颜色和光线交杂在她的视网膜上,堆积成一种更加沉重的黑暗。她在亮得可怕的黑暗里拉扯着链接勉强地辨别赵小棠的方向,犹豫不决地朝那里伸出手去:


  “小棠。”


  她努力地发出声音。她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成功地控制自己的唇舌,也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喊出了声音。残留在被子上的向导素只能够聊胜于无地缓解她躁动的情绪,但对塌陷的精神屏障毫无作用。孔雪儿猜测自己正在流泪。她知道自己正在源源不断地将负面情绪传递到向导的身上,痛苦,悲伤,愤怒,怨恨。又一次地,她强迫赵小棠来承担这些原本应该跟她毫不相关的东西。


  孔雪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的精神力几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她连随心所欲地呼喊一个人的名字的能力都没了,却还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她或许正因此而流下更多的眼泪,温热的液体滑落在脸上,像是熔化的岩浆。她下意识地弯曲了手指,要重新躲进那团棉被里。抓在手心里的精神链接细得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消逝在她的掌心之中。


  也许就这么断了才更好吧。孔雪儿模模糊糊地想。反正只是临时链接而已,断了就不用再麻烦小棠了。


  然后她听见兽的吼声。亮而长。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更加响亮。


  是薮猫。


  花斑的大猫很突然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纤长的四肢舒展开来,迈步的样子如同一头小型花豹,神情却无比得温顺。它在一片炸裂的光亮里缓步靠近哨兵,鼻翼微微翕动,低下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雪儿!”她又听见赵小棠的声音。这次贴得更进,也更加急切。她的手被握住,清冷的木香撞进焚烧的苦味里。浓郁的向导素将她整个环绕起来,在无边的极昼里画出一条路来。那条路被一笔一笔地重复描绘,逐渐与她掌心里的精神链接严丝合缝地重叠。


  触觉是最先恢复的。疼痛先从她的指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赵小棠掌心的体温。凉而平和的向导素托着她,让她安安稳稳地躺在赵小棠的怀里。同期里数一数二的向导的强大毋庸置疑,甫一将她的精神从神游状态拉回来,便迅速地开始重建精神屏障。繁杂的信息被向导逐一过滤筛选,冗余输入被一一剔除。她被向导从灼眼的白夜里拉出来,视网膜重新倒映出正常的影像。赵小棠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汗水密布在向导的额头上,她的眼睛在没开灯的昏暗中仍旧亮得吓人。


  噪音是最后才消失的。在它消失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哨兵仍然错觉有嗡鸣在自己的耳蜗内震动。直到赵小棠再次开口喊她,那些残存的声音才真正地被完全清除。


  “雪儿。”赵小棠仍然下意识地将她紧紧地攥在怀里,“雪儿?能听见我说话么?”


  “……可以。”孔雪儿回答,发出声音时难免小心翼翼,确定了没有再一次崩溃,才又更大声地重复一遍,“可以听见的。”她的声音抖得厉害,一边说话一边剧烈地喘息着。


  赵小棠凝神盯着她仔细地看了一阵子,紧绷的后脊梁终于松弛下来,把下巴搁在孔雪儿软篷篷的发顶,叹气道:“太好了。你刚差点儿就得掉井[1]里去了,吓得我命都没了半条。”


  “嗯……”孔雪儿咬了咬唇,低低地回道,“对不起。”


  赵小棠哑了半秒,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哨兵的逻辑:“你道的哪门子的歉呐?是我没想到这次精神屏障塌得这么快。”她皱了皱眉,掰着指头数了下,“我没记错吧?确实才刚加固了三天吧?”


  “嗯。”


  “那怎么这么快就塌成这个样子了。”赵小棠自我怀疑,“不会是我手艺生疏了吧?”她放出精神力来,飞快地在两人周围绕出一个外部屏障,再挥挥手撤掉,“没有啊,我这手艺老样子数一数二啊。”她伸手抱着孔雪儿的腰把人往上拎了拎,更妥帖地圈在怀里,瞪着眼睛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孔雪儿在她怀里轻声道。从感官错乱中缓过来的哨兵不再散发骇人的焦枯信息素,转而释放出原本的味道。馥郁的花香融化在雨水之中,上升成为燃烧着的冷。


  “嗯?”赵小棠低头看她。


  “不是小棠的问题。”孔雪儿接着道,“是我……是我在这边、太紧张了,所以……”


  “……噢。”赵小棠发出个单音节,然后捏着额角笑了一声,“噢是这样。”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孔雪儿肩头埋了埋,接着直起身道:“对不起啊,是我没考虑周到。”


  孔雪儿立刻抬起软绵绵的手臂去捂她的嘴:“不是!是我……”


  是我明明是哨兵却连自主缔结精神链接都做不到。是我没办法给你相应的反馈。是我连精神图景都没办法向你打开。是我的问题。明明是我。


  她的眼睛暗了暗:“是我太没用了。”


  赵小棠反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使的劲儿不大,但技术好,结结实实得响。


  “说什么呢?小姐,您可是个哨兵,您这哪怕骄傲不起来,自信总得有吧?”她趁机揉一把孔雪儿的头发,扯扯嘴角,“你得支棱起来?明白么?支棱起来!”


  孔雪儿并不反驳,只是靠在她的肩膀上小幅度地点头说好。


  赵小棠扭头看一看正翻着肚皮让薮猫舔来舔去的小赤狐,说:“还有你那狐狸,蔫儿了吧唧的,先叼我那儿养几天,长点肉了再给你送回来?”


  孔雪儿顺着她的视线去看自己的精神动物。赤狐四爪腾空,被大猫舔得来回滚,偶尔伸爪子够一把,玩儿得挺高兴,但精神头确实不太足。她便也点头,说麻烦你了。


  赵小棠摇头说这有什么麻烦的。又道:“那我以后隔天加固一次屏障,精神链接就敞着吧,别开禁制屏蔽了,再有这种情况我也好更及时地赶来。”


  “不行。”孔雪儿摇头,“不屏蔽会影响你的。”


  “没事儿。”


  “不行。”


  赵小棠皱眉:“孔雪儿,我是你的向导,你能不能对我多一点信任?”


  我的向导。只被临时链接联系的哨兵因为这四个字而短暂地动摇了一下,又立刻生硬地拒绝:“不行。”她软了口气,变作撒娇的样子,“以后我有什么情况都会马上告诉你好不好?不屏蔽链接真的不可以。”


  赵小棠沉默了一阵,最终叹着气败下阵来:“行吧。那说好了啊,你有事儿一定得马上告诉我。”


  “嗯。”孔雪儿点了点头,重新软软地趴到赵小棠的肩头。信息过载的后遗症显露出来,困倦海浪一样涌上来,她艰难地眨眼,睫毛还是倔强地要去彼此粘连。


  赵小棠把被子扯上来裹好怀里的人,轻拍她的脑后的时候有意识地释放出一点向导素:“睡吧,没事了,有我呢。”


  孔雪儿听着向导轻柔得少见的语调,闭着的眼睛里滚过一滴眼泪。她没有一天不在渴望着能名正言顺地称呼赵小棠为“我的向导”。但只能被冠以“临时”的精神链接注定她们的关系如同风中浮萍,她被向导护在一湾温柔乡里,却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着对方有朝一日离去。


  她的手指软软地揪着赵小棠胸前的一块布料。


  小棠,不要对我这么好。


  我只是个残次的哨兵而已,别对我这么好。


  不然。


  她嗅着向导的气息,快要陷进沉沉的睡眠中去。


  不然我会开始怕痛的。


  ***


  赵小棠看着哨兵在自己怀里慢慢地陷入沉睡。精神链接另一端传来的平静意味着孔雪儿已经完全地睡熟了。


  孔雪儿身上穿着她的睡衣套装。套在哨兵身上大了些,松松垮垮地翻卷上来。


  赵小棠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又看见她前胸的纹身。


  不大的图案,沿着女性的身体曲线从弧线的最下端攀上来,是一朵盛放的海棠。


tbc.

写太长了怎么会这么长啊天啊!!

[1] 井(the well):陷入神游的哨兵失去自我后迷失的地方。也叫做灵魂黑洞。

其他的哨向名词简单科普:

精神链接:哨兵和向导通过精神力构建的联系。能够传递彼此的情绪。

精神动物:哨兵和向导精神力外化体现,通常能比本人更进一步感受到精神状态的波动。

精神图景:哨兵向导具象化的精神世界。结合的哨兵向导可以自由出入彼此的精神世界。

神游:哨兵陷入感官错乱时的状态,无法感知外界的一切,是很危险的情况。

其他的大家意会吧我懒得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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