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伺诚

Salute to anger and p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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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雪】夜访吸血鬼(3)

吴磊X韩雪

*吸血鬼paro*

*可能会因为作者没文化而出现二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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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我曾经以为倘若一个人拥有了无尽的寿命,那么他自然而然地会变得闲散而惰怠。毕竟时间的流逝已经成为了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再去斤斤计较地规划每分每秒,似乎多少显得多此一举。


  但很显然Cecilia并不这么认为。


  她为自己规划的时间表井井有条到近乎苛刻。从起床开始,每个时间段具体做什么事情都细致地安排到以分钟为单位。血族无需进食,于是她只花极少的时间饮用少量的人造血维持生命,其他的时间几乎都在学习。


  是的,“学习”。


  Cecilia仿佛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抱有十分的好奇心。她无时无刻不在阅读——那时的互联网尚且不像现在一样方便快捷,阅读仍然是获取知识和讯息最好的渠道——时事报纸、各色书籍甚至一些古旧的、用一些我根本无从辨认的文字写成的古籍。


  而或许是因为本身是科学所不能解释的存在,她对“科技”的兴趣浓厚得令人惊讶。


  她在宅子中收藏了一台电子管数字机,通俗意义上说即是第一代计算机。这东西占了足足一整个房间——这还是在用法术对空间进行了扭曲之后的结果,据我目测,若非如此,它起码得耗上一整层的面积——功能却实在乏善可陈。单纯的科学计算,速度还称不上快。


  除收藏这些有着象征意义的科技产品外,Cecilia也热衷于自主研究一些小型机器人类的人工智能——在当时那个年代,“人工智能”都还不算是人尽皆知的词汇——她分明可以使用法术赋予那些无机物以灵智,却偏偏要埋头去捣鼓些线路和代码。


  我现在回忆起来,仍然记得那个在宅子中出镜率最高的小机器人。据说是Cecilia的第一个作品。外形看上去很接近现在的扫地机器人,但能够理解很多指令,也可以伸出机械臂来完成一些简单的动作。不过因为动作的精准性较差,总是非但没帮上忙,还添了些乱——比如端着水来却洒在了珍藏版的书上。


  Cecilia却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她会用法术将书还原,却从没想过改进这个笨手笨脚的机器人。


  这应当是她冗长的人生里的一个小小的乐趣,而彼时的我无法理解。


  在我成为了她的子嗣后,Cecilia理所当然地将我一同规划进了她的时间表里——多数时间里我都跟她一起行动,在她进行常规阅读的时候,我被要求在一旁学习英语。


  我想象中的用法术直接获得知识的方式,最终被证实为确实仅仅是幻想。


  诚然血族中不乏学识渊博者,但他们无一不是依靠自己的钻研达到这种高度的。


  我的英文学习,跟普通人类没有什么两样,同样在单词的环绕中饱受痛苦。Cecilia对我通常是宠溺而放纵的,唯独在学习方面异常严苛。她要求我大声朗读每一个单词,但凡发音有误,就会立刻出言纠正,无数次反复直至每个音节都趋于完美。我现在能这样顺畅地使用英语,完完全全是她当年的功劳。


  除了英文,我还需要学习礼仪、历史、法术等所有一个合格的血族必须掌握的技能。


  而结束一天的学习后,她便带着我到人类的城市里去。


  这又是一件出乎我预料的事情。在所有的传说里血族都被塑造成与世隔绝自成一派的孤僻者。但Cecilia却告诉我每一个血族都需要保持同人类社会之间的联系,他们是漫长岁月里人类世界变化的见证者,而为了避免由于脱节而产生的不必要的麻烦,他们隐藏自己的身份,如同一个平凡的人类一样,时刻紧跟着世界的步伐。


  我们欣赏电影、话剧、音乐会,或者在舞厅和酒吧里畅饮;有时伪造身份混入人类的聚会,做上些无足挂齿的恶作剧后再逃离;有时什么都不做,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行走。不见天日的角落里窝着身处社会最底层的人们,而即便在这个“最底层”,也仍然存在着阶级差异。有的人要从狗的嘴下抢一块发霉的面包,而有的人却高枕一隅接受他人的“供奉”。


  我明白这同样是Cecilia对我的“教育”中的一环,她希望我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到些什么,而那会儿才刚成年的我多少有些懵懂。


  日子一板一眼地过去,我几乎被这种平淡无波麻痹,而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其实对于自己为什么寻短见这个事情,我并没有一个清晰的印象。虽说Cecilia问起时我回答说“活腻了”,但那到底不过是一时意气上头的信口胡诌,确切的情况,我自己也理不清楚头绪。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失忆了:我记得自己的身份爱好,记得亲朋好友的姓名年龄,甚至记得最亲近的友人喜欢哪个作者的小说。可就像是出现了记忆断层一样,跳崖前几个月的记忆全部都凭空从脑海中消失,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一点可循之迹都没有留下。


  可记忆的丧失似乎并不影响我的生活。回想那时的想法,我应该是认为既然已经成为了血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跟人类的关系也就由原本的“平等”变成了食物链上下层的联系。我甚至觉得倘若就这么毫发无损地回家去,会把家里人吓出个好歹来。


  现在仔细想来,或许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就是我的大脑对自己的一种劝诫。


  出于上述理由,我不受记忆缺失的困扰,也并没有升起过去寻找家人的念头。直到那一天——


  那天我做了个梦——这很少见,据Cecilia说,血族大多从不做梦——梦里我走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那巷子里伸手不见五指,黑得着实不像话。我正纳闷儿我怎么会来这么个鬼地方,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我,“哥”。我转过身,就看见了我同胞的弟弟。


  我弟弟比我只小两岁,小时候很粘我,近两年可能是步入青春期的缘故,开始喜欢跟我抬杠,也不再叫我哥哥,只喊我的名字。所以当我发现用那样细软的嗓音喊我“哥”的人是他的时候,不免感到些惊讶。


  不过惊讶归惊讶,梦境中的人向来不必遵循逻辑。于是我什么都没问,只是笑着走上去,跟他并排着向家中走去。


  我同他一道回了家,家里正是要开饭的时候。父母见我们推门进来,便招呼我们赶紧洗手取碗筷坐下吃饭。


  饭桌上,父亲一如既往地一边吃饭一边浏览当天的报纸;弟弟也同往常一样慷慨地将自己的饭拨出一半来跟桌子分享;母亲则也依然用筷子敲着他的手背,告诉他要是下巴还是兜不住饭的话今天清洁厕所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一切都与我的记忆没有分毫出入。人都是记忆中的人,事也都是印象中的事。一切本应当是美好而引人怀念的,但不知为何,我的心中却升起了一种浓烈的违和感。


  仿佛有一头被囚禁在我身体里的困兽。它的眼中闪着猩红的凶光,锋利的獠牙在摩擦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唾液从它的牙间渗出来,顺着嘴角滴落,散发着腥臭。它的喉咙震动着,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嘶吼声中似有低语响在我的耳边:


  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真的。


  事实不是这样的。


  这全部都是假象。


  困兽在低吼着,从囚禁它的铁笼的缝隙里伸出爪子,它尖锐的爪子甚至泛着黑色的光芒。


  它竭力地将利爪伸出去、伸出去,紧贴着我的脸颊向前伸出。低语声一刻不停地在我的耳边回响:


  ——别再自欺欺人了!


  黑色的兽爪撕碎了我眼前的景象。


  我从梦中醒来。


  眼前是熟悉的黑暗,黑暗里我看见Cecilia的眼睛。还有她的长发,随着她倾身的动作落下来,其中的一小缕落在我的脸上,带来一点点的瘙痒。她见我醒来,便挥手打开了房间的灯。


  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橘色的灯光里,脸颊上细小的绒毛衬得她的轮廓更加得柔和。她身上的香气又漂浮到我的鼻尖。


  她低头看着我,眉宇间隆起一抹担忧:“你做噩梦了?”


  我摇了摇头——刚才那个梦,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都称不上是一个噩梦——然后站起身,沉默了一阵后开口道:“Cecilia,我想回家一趟。”


  她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咬住唇犹豫了几秒后叹气道:“好。”


  我笑了一下——她不问缘由,也不说出自己的担忧,而仅仅应一声“好”,或多或少令我感到如释负重——接着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望了望窗外的夜色,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下。


  我必须回家,我必须找回失去的记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重复着这两句话。它急切且带着难以抵御的诱惑,拉扯着我不断地加速、向前。


  朝着丢失的未知走去。


  ***


  面前的血族沉默下来。


  我直觉接下来的内容将触及他内心深处的什么,于是甚至不敢出声打破他的沉默,只能端起茶杯咽了口茶水。


  我猜是我放下茶杯的声响惊醒了他,他猛地抬起头来,朝我笑了笑:“我很抱歉。”


  我连忙摆手:“您不必着急。”然后示意他已经空了的茶杯,“需要再来点茶吗?”


  “那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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