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伺诚

Salute to anger and p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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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宣】多谢款待(中)

*刑警!孟美岐 X 心理咨询师!吴宣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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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她又在那条隧道里。


  空气是阴湿的,吸进鼻腔里裹挟着一抹凉意。她可以嗅到潮湿的泥土的腥气,从鼻腔进入,一路辗转至食道,她甚至觉得嘴里尝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土腥。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水声,水滴滴落的声音,不近不远地刚好在能够听见的距离,倒计时般一下一下地落下来。


  她手上的对讲机正在尽职尽责地传达另一头的消息,不甚清晰的人声分明地流露出急火攻心的意思:“美岐!后援马上就到!嫌疑人极其危险!你不要擅自行动!重复一次!原地待命,不要擅自采取行动!这是命令!”


  孟美岐感受到自己伸手按掉了对讲机。


  隧道里重归平静,只听得见水滴的声音。


  “滴答,滴答……”


  她扭头与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身边的搭档跟她一样,还称得上年轻。她们打念警校开始就做搭档,毕业分到一个片区,慢慢地一起走到现在,不敢说绝对的心有灵犀,那默契度也不是一般人能赶得上的。


  比如此刻,她们就能明明白白地从彼此眼睛里读到一句话:这个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她绷紧了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飞快地给搭档打了几个手势,又稳稳地把住枪,迅速地沿着既定轨道摸索着前进。


  她看见搭档朝着自己以微小的幅度点了点头。


  水滴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在她耳朵里无限拉长。眼前的景象倏忽间模糊成一片,像是整个世界在一瞬间被沉进了水中。


  等一切再次清晰起来,她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房间里——一个民宅中的餐厅里。


  她面前的餐桌上摆着一盘新鲜的烤肉——刚刚出锅的肉食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油光,被烤到正好表面略有些焦、而内部鲜嫩的程度,不必靠近,就可以闻到肉类和香料的味道,以及扑面而来的热气。


  肉被放在以深褐色镶边的白色瓷盘里,旁边缀着摆盘用的简单焯过水的时蔬,还用蘸酱拉了个花。刀叉规整地摆在两侧,手把朝着孟美岐的方向。叠好的餐巾下面压着一张纸,白底的纸面上用花体龙飞凤舞地写着个“enjoy”,字母“y”的末尾以非常奇异的方式反向扭了一下,右下角通常用来签名的位置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老师说,孟警官追了一路,想必是饿了,招待不周,还请原谅。”


  她听见身后有人说道,但她却没有转身,而是伸手拿起了那张纸,如同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将它翻转过来,指尖的汗水把她的指纹留在纸面上。纸张的另一面印着一张照片:角度和光线都非常考究,仿佛一张摄影作品,只是作品的内容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仰面歪倒在角落里的人。她的衣服还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只有胸前隐约地可以看到一些血迹。单看身体,似乎还称得上是安详的死状,视线转上脸部,才陡然发现这幅“作品”的重点所在——死者的两颊被自颧骨以下完全割去,血肉模糊中可以看见失去了皮肉掩盖而裸露在外的口腔和鼻腔。


  甚至不用细看死者身上的制服,她就能认出来这就是不久之前还走在自己身侧的搭档。


  她颤抖起来,几乎不能控制自己弯下腰发出干呕的声音。


  然后她猛地腿软了一下,整个人跌落到地面上的时候才若有似无地感受到腿上传来的疼痛,鲜血从腿部的伤口里涌出来。她躺在血泊里,却觉得那盘烤肉的味道还在一刻不停地往自己鼻子里钻。她挣扎着企图站起身来,却像一条挣扎在即将干涸的水渍中的蚯蚓。


  身后开枪打伤了她的年轻男子走到他的身边盘腿坐下来。他的脸色不正常得潮红,眼底皮肤泛着青黑,说话的语气里似乎带着嫉妒和困惑:“这可是老师亲手做的料理,孟警官为什么看起来不太满意?”他的手在刀叉的附近徘徊,犹豫着不敢去触碰,“何等殊荣,我跟随老师这么久,都没能亲口尝过。”他凑到孟美岐身边,用冰凉苍白的手掌拍了拍刑警的脸颊,叹息道:“可惜,老师严令禁止我触碰这份食物。太可惜了,只能浪费了。”


  孟美岐终于从梦中醒来。


  外面刚停了雨。残留在高处的雨滴落下来打在地面和窗台上,发出隐约的“滴答”声。


  她身上盖着的空调被被她自己踹得只堪堪纠缠住她的小腹,露在外面的腿和胳膊被空调吹得拔凉拔凉的。


  她抖开被子,蜷缩起身体,裹着被子蠕动到床边,从床头柜里摸了块糖,拆开塞进嘴里,随手把糖纸扔到一边。


  雨季膝盖疼得越发频繁,工作需要的时候她会吃些止疼片,或者约个医生。但像现在这样的深更半夜,噩梦初醒,她更多地选择放任。


  距离梦中的场景已经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那些景象却丝毫没有淡化过,一些原本模糊的细节,甚至在反复的梦境里越发得清晰。背面写着“enjoy”的照片被作为证物上缴,但搭档死去的惨状永远地烙在她的记忆里。


  打伤她膝盖的嫌疑人掐着后援破门而入的瞬间,咬碎了藏在牙槽内的毒物自杀,药物毒性太过猛烈,死在了送去抢救的路上。由于作案手法凶残而险些造成市民恐慌的“食颊魔”则就此销声匿迹。孟美岐的腿伤养了个大半后在组织安排下接受了小半年的心理疏导,才在持之以恒地每周打一份报告的努力里被允许重返岗位。


  她无法食用肉类,午夜梦回永远被困在那条隧道里。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已经跟从前没太大的差别。


  新上岗的新人只听说过两年前档案暂封的案件,见了孟美岐只是战战兢兢地看上几眼,没胆子过问,局里更没有人会提,新鲜劲儿一过也就安安坦坦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熟悉的人则更加关心孟美岐本人的状况,像郭颖这种性子急的人就时不时因为对方不把身体当回事而跟她掐上一架。


  糖在嘴里化光了,孟美岐最后咽了口还有点甜味儿的唾沫。嘴里的味道消失殆尽,她终究还是翻身起来,拖着要死不活的腿上厕所抱着马桶吐去了。


  她吐得昏天暗地,恨不得把胆汁都呕出来。好在晚饭没吃多少东西,返上嘴里的也不过是几口酸水。难受是比吐出东西来要难受得多,但心理上要舒服不少。


  吐完漱了个口,回到床上又剥了颗糖。


  她吃的糖是小摊上拿彩色塑料纸包着论斤卖的那种。说是有各种口味,实际尝在嘴里没什么太大分别,廉价的甜味胜在够直接,从味蕾上横冲直撞地碾过去,来得猛烈走得潇洒,压根儿不给你留什么回味的时间。


  孟美岐吮着嘴里的糖,慢悠悠地捏了捏膝盖。


  她膝盖上的伤原本其实不该成这样的顽疾,落到今天这种田地除了当初确实伤得不轻外,跟她某种程度上的疏于调养也脱不开干系。


  她留下这些疼痛来提醒自己过去发生的一切。再用劣质的糖精告诉自己她还活着。


  她身上背着条命,她得还。


  


  5.


  直到今天中午为止,孟警官都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自己手里握着刀,面对的却不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而是花里胡哨五彩缤纷的灯笼椒。


  而那个几分钟之前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眨着一边眼睛问她:“美岐你能来帮帮忙吗”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在她背后的料理台上专心致志地从蟹钳里取出肉来。


  孟美岐选妃似的从一众灯笼椒里选了个红色的,摆在砧板上跟食材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稍稍回过头去问道:“你刚说怎么切?去头去尾然后什么?”


  吴宣仪刚拿刀背跟蟹壳来了个硬碰硬,闻言便举着那把刀转过身来,并不在意刀具与食材的匹配,抄起一个椒手脚麻利地做起了示范:“喏,先像这样去头去尾,然后竖起来这样顺着切下去,转着圈切,再……切丝,然后切成尽量小的丁状,这样就ok啦。”


  活了接近三十年只拿刀捅过人的孟警官看人跟耍杂技似的切完了半个灯笼椒,险些没控制住自己为她鼓掌,回过神来指了指被丢弃在废料区的中间部位:“那就都不要啦?”


  “中间是苦的,影响味道,不要了。”吴宣仪把粘在刀面上的蔬菜丁捋下来,“你学会了吗?”


  孟美岐硬着头皮点头:“会了。”


  “好的,那灯笼椒就交给你啦。”吴宣仪眯着眼睛做了下计算,“我们两个人吃,你切两个就可以,一定要切得很小很小,要让我们的成品里几乎看不见灯笼椒才行。切完你的工作就结束啦!”


  我是不能看见肉,但灯笼椒我没问题的不用这么小吧。


  孟美岐在心里哀嚎了一句。实用主义者,完全不考虑吴宣仪对美食美学的追求。


  她正埋头苦切,那边大概是歇了手的吴宣仪却开始跟她说话:“欸美岐,你当初怎么会想到去做刑警啊?”


  这位姐姐,您可能觉得做菜只用手嘴巴闲着也是闲着,但我真的不行啊!您是不是忘了我是客户?我要去消费者协会投诉你!


  腹诽归腹诽,孟美岐此刻精神集中在面前的灯笼椒上,再加上跟吴宣仪相处了机会有了一起攻坚克难的革命情谊,嘴上就不太过脑地问什么答什么:“就我家,我爸妈原本都是做警察的嘛。完了他们之前就一直希望我也做警察。就子承父业那种。”她把切成丝状的灯笼椒并好,一丝不苟地切小,“但我念中学那会儿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做警察,那会儿小嘛,觉着跟爸妈干一样的没意思。”


  “那你那个时候想干什么?”


  “嘿嘿。”孟美岐像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搓搓脑袋,举到一半意识到手上还握着刀呢,又赶紧放下来接着说下去,“我那会儿其实想搞画画儿艺考来着。我觉得我对颜色还挺敏感的。”


  “我看也是,你切个灯笼椒都要红黄绿搭配着来。”吴宣仪从她肩膀上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顺嘴调笑。


  “冤枉啊,这我不是有意的!”孟警官为自己申辩两句,也不甚在意,不等对方追问就接着道:“但大概因为我叛逆期太短吧,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考了警校。”她说完,把切好的彩椒丁拢到一起,收到碗里,“我这切好了放这儿啊。”


  “嗯。”吴宣仪点点头,伸手过来摆好了孟美岐用过的菜刀,又把刚才为了方便放食材而往外摆了一些的小碗放回原位,接着冲厨房外一扬下巴,“孟美岐同志,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可以离开作战场地了。”


  “欸我说,咱这个不是脱敏治疗吗,我没看见肉啊?”孟美岐同志向组织提出异议。


  “要让你看见了岂不是砸我招牌?”吴宣仪翻了个白眼,“但为了达到效果,还是得跟你说明白。我会把炒好的肉丁加进蟹肉饼里。你虽然看不太到肉,但是可以很清晰地尝到肉的口感和味道。你得做好准备。”


  孟美岐有些紧张地做了个吞咽,点头。


  “那现在麻烦这位病患先离开好吗,你妨碍到我工作了!”吴宣仪握着孟美岐的肩膀推着她转了个圈,把她连搡带推地赶出了厨房。


  踏出厨房的病患一回头:“欸宣仪,你围裙后面带子好像掉了。”


  吴宣仪扭头看了一眼:“还真的掉了哦。”她手上沾了食材的汁水,只能举起双手求助,“我手上腾不开,美岐你帮我系一下呗?”


  “哦。”


  孟美岐走过去,也不知道是哪根经没搭准,非常不合常理地走到吴宣仪面前,把手臂绕到她的背后去系蝴蝶结,这么一来就好像把对方整个圈在自己的怀中。她系的时候还没察觉,系完手一放立马感觉到姿势有点不对劲,赶紧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好了。”


  “谢谢。”吴宣仪倒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道了声谢就转身钻回了厨房。


  孟美岐回到了书房的待客区,坐在躺椅上摇晃,她还稍微有些沉浸在自己怎么会做出方才举动的困惑里,隐隐约约地觉得鼻子里停驻着一抹甜香,跟她平常吃的糖的味道一点点的接近,但比起那种甜腻来得清淡很多。像是刚才从吴宣仪身上粘来的,又像是她自己的臆想。


  她无处停靠的视线转过两个大书柜,无意识地从书名上扫过——大部分是些跟各色心理学相关的专业书籍,有几列则是外文的书籍,不单是英文,还有大概是西班牙文和法文的。基本不在孟美岐的涉猎范围内,她眼睛扫过并不过心,有的看着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书,她原想着一会儿问问吴宣仪,但菜色一上桌她就又神经紧绷地投入战斗,把这些事情全忘到了脑后去。

tbc


有点用的话:有些不太合理的地方是刻意留的,全部写完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话)会圆上。当然圆不上我只能在线流泪。无论是刑警和心理咨询师都不是我熟悉的范围,我基本是一边查资料一边写的,有任何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请一定指出!感激不尽!

废话: 这篇写得蜜汁快乐,我现在在祈祷自己真的能上中下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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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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